清华大学医学院讲席教授傅阳心：产学研之间仍有较大鸿沟，谁来填平？

2023-05-18 10:48:38, E药经理人

不仅是产业界，学界也能明显感受到，近两年各界对创新的支持力度会相对保守一些。

在由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指导，E药经理人、赛默飞世尔科技主办的以“创新进化、韧性向前”为主题的2023中国医药创新100峰会期间，清华大学医学院讲席教授傅阳心接受了E药经理人的独家专访。在他看来，一个比较理想的创新状态是产、学、研能够真正融合在一起，不单是各自解决各自的问题。“不然很多新项目还没度过寒冬就‘死’掉了，这也是很可惜的事情。”

他认为，相较国外，国内产学研协作虽然比之前改善不少，但相关机制仍然比较欠缺，只靠企业或只靠大学，是万万不成的，需要建立一个完善的中间桥梁及新机制来支持产学研融合发展。

清华大学医学院讲席教授傅阳心

Q：E药经理人

A：清华大学医学院讲席教授傅阳心

Q：你认为目前中国医药创新处于什么阶段？各界对创新的理解是否有所改变？

A：总体而言，中国创新药还是处在一个比较早期的阶段，大多数公司还是做Me-better，从0到1的新药特别是First-in-class还是很少见。十年前，大家都是做Me-too，后面随着初创资金慢慢步入高潮，产业界开始有一些创新，但又由于这一两年资金链比较紧缺，股市不好，因为创新要冒比较大的风险，在资金不足的时候，大家更多考虑怎么能够存活下来，所以对创新方面会比较保守一点，又不太敢创新了。

Q：你脑海中理想的创新生态应该是何图景？

A：一个比较理想的状态是产学研能够真正融合在一起，不单是各自解决各自问题，之间要有一定的桥梁，一方面靠工业界支持一些早期项目，另一方面国家或社会的基金方面亦需有所投入，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不然很多新项目还没度过寒冬就死掉了，这也是很可惜的事情。

Q：在产学研协作方面，你觉得目前各方合作如何？

A：从历史来看，产学研在不断进步，各方合作比前几年好很多，学校科研单位也比较放宽，教授能够有一定的自主权，公司也更多愿意跟大学合作，这里头是有一些进步，但也确实还有需要进一步加强的地方。

Q：在产学研协作方面，目前还存在哪些问题和障碍？

A：大学研发出的项目到药企愿意License-in，这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鸿沟，这个鸿沟到底谁来填平？一方面，药企在跟学校合作的时候，能够在这方面多提供一些支持，让看上去有前途但还处在比较早期的项目能够真正进入到变成新药的一个前期准备阶段，这中间还有一定差距。

另一方面，政府层面的支持力度也较为欠缺。以美国为例，小企业和大学一起联合申请的机制是非常活跃的，通过一些申请基金的正规途径，评委既包括药企主管，也包括大学教授，科学家更多关注是科学问题，企业家更多关心能不能成药及能不能赚钱，所以需要双方从中挑出来一些共识的项目，互相之间要有一个充分的交流与沟通，如果大家都比较倾向于支持这个项目，那么政府在这方面支持的力度也会较大。

但是在国内，这方面就比较欠缺，也不利于产学研发展。如果没有很好的中间桥梁来支持，只靠企业或只靠大学，实现更好地融合可能性是非常小的，所以在这方面有待改进。

Q：在你看来，国内各方可以通过哪些具体措施，助力产学研之间的融合？

A：一方面通过行业大会，让大学的教授和企业人士互相交流。另一方面，无论是各级政府还是基金会，能够提供一些资金，让中小企业跟大学的教授能够联合申请，这样或许会改变目前“大学有相关创新，但是该创新真正进入药企眼中间还有距离”这一现状。之前，虽然有很多早期项目都含有创新点，但没有得到很好支持，包括药企也不愿意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些早期的项目，最后在各方面均不支持的情况下，它慢慢就断掉了，这个是比较可惜的。

Q：在产学研过程中，你觉得像赛默飞这样的企业可以为创新生态建设提供哪些支持？

A：赛默飞可以通过一条龙的服务，让大家投入的资本相对少一点，尤其是对中小企业，能够很快推进到临床前研究，在一期二期确实有一个很大帮助，而且还相对节约成本。像赛默飞这类能够在国内外提供服务的公司，对于研发到临床需要什么、要解决什么问题，都比较明确，会让相关企业简化整个手续和流程。而且一般来说，大型跨国公司会比一些中小企业做得更好，不论是对各个环节的熟悉程度，还是与监管机构的沟通，也更为顺畅。

Q：你觉得生物医药产业目前还存在哪些困局？如何来规避？

A：从科研角度来说，我们有时候做出的项目 License-in有很大的障碍。比如，在临床前期是否有好的服务性公司进行临床前的资料准备；临床阶段遇到的问题也很多，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去克服。我们也希望通过获得相关的服务，让这个过程更流畅些。像我们这样的大学老师，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很单薄的，可能做0到1的药还有很多新的出发点，但是1到10、10到100还有很多具体的工作，而且专业性都比较强，所以在这方面我们肯定优选是要找比较专业的机构公司一起协作。

Q：目前，你觉得产业是否处于一个“拒绝风险，过度求稳”的状态？

A：这两年来看，这个趋势比较明显，其实在两三年前，跟药企接触下来，他们对新药非常感兴趣，也愿意投入，但近两年，在这方面药企投入力度都降低了不少。在大家都不愿意创新的时候，那就变成很有限的几个赛道和靶点比较受关注，大家在里头做一些 Me-too或Me-better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如果以后各方面资金能够到位，大家可能就更愿意做一些创新的产品，就不会造成很多公司做同样的东西，包括是老靶点新改造。所以，企业界要有自己的判断力，没有判断力，都跟风走，肯定是会出现这种状态。现在是考验好的BD、好的CEO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够在关键时候抓住这个机会，做出一些积极判断，大家都在买的时候你就不要买了，大家都还看不出来的时候，你就要有专业的知识，要是没有专业知识，就要跟科研单位有更多的互信及合作，不一定要求每个人都能对0到1的新药有深度了解，但是对做0到1新药的人要有深度了解。

Q：中国创新药走向国际化市场，目前还有哪些需要提升的能力？

A：首先要创新，没有创新的东西国际化就很难，这个是最关键的，而且这些创新的东西要有一定的临床支持，能不能尽早进入临床一期，加快进入到二期甚至三期整个过程，这样的话要出海就相对比较容易。其次，药企对创新项目要有一定的培育扶持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