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尧科技：2018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2018年，是我第二次为中国企业效力。第一次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那时学工业自动化的我，去了一家香港媒体当编辑。那时年轻，为采访很多跨国公司的VP、GM而沾沾自喜，跟朋友聊天，开口就是我认识谁谁。好在我很快发现了这一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认识谁，谁认识你？”然后，我离职了，进到一家瑞士公司做市场。转眼，又是十来年过去。如今，对于别人是否认识我，却也早已经不在意。年纪渐长，在意的人和事儿，确实越来越少了。没办法，知道了自己能力有限，实在顾不过那么多。这点我就不如我媳妇儿，那天去逛街，走出商场后，她批评我说：“让你出门前好好打扮一下你不听，没看刚才那服务员怎么看你？”我很努力地想了想，还是没想起那个服务员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看我，这事儿对我到底多重要。或许，是我对她不够尊重？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看法我都不在意。2018年，我第一次体会到一种传说中的难过。那是在德国慕尼黑的展会现场，那个土耳其人当面说：“你们中国的东西不行，你至少要比那几家便宜10%，或者15%，否则卖不掉的。”是的，当面，那老家伙说这话时面带笑意，但他不是在开玩笑。我身边的程博士挺身而出，跟那老外争辩，最终老外为他的表述道歉了，说他无意歧视，但那的确是他们国家的现实。那一刻心里挺难受的，不全是因为，被人近乎指着鼻子说你不行的感觉，这辈子都没几次。我一直以为自己心挺大的，别人在网上骂山东人如何，骂上海人如何，我都从不还嘴，觉得关我屁事。按说，中国的概念更大，我该更不在乎才是。但，发现还是不行，或许，是修炼还不够吧。一个哥们劝说我：“纠结这些屁事干嘛？你算哪根葱？好好赚钱，等移民后就不是中国人了。”

被老外瞧不上，还不是最伤心的。还是2018年，我亲眼看到了好多明着往国产微波消解仪头上泼脏水的进口论证，瞎话能说到“国产微波消解仪都是家用微波炉改装的”这种程度，然后堂而皇之地签名、盖章。“怎么可以这样？”我问同事。然后，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问“何不食肉糜”的傻子：“一直是这样，比这更过分的都有。”好吧，这已经是2018年的中国，在屹尧科技微波消解仪已经在近一百五十家国字头和省字头单位广泛使用的2018年，在我们产品已经出口到德国、英国、意大利和日本等众多发达国家的2018年。好吧，美国没去卖了，他们收我们25%的关税，完全不记我们的好，我们很多单位给它们的微波消解仪免税。我们不反对，只是吐槽一下罢了。2018年过去了，“质疑”这事儿，在是否要坚持下去这点上，我们仍然没有统一的决心。有理，但，无利，这是生意，不是赌气，但，这难道不该是个讲理的地方？

讲理这事儿，目前好像确实很难。百度一下“屹尧”两个字，你就知道，好吧，大约你知道我是在说谁。“别太较真，很多公司都那么干，也不止他们一家。又不然，你们也挂上他们名字。”这是当时很多劝我的人的原话。我承认他们说的是事实，但，凭什么？不违法但恶心人的招数很多，但一家所谓的上市公司，拿着股民的钱这么做，真的合适？“我得问问德国、英国、意大利那些国家的经销商，这事儿他们怎么看，或者，可以拜托他们问问他们国家商会那边对这事儿的看法。”我跟王总这么说。他哈哈大笑着说：“鲁迅说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的，但是家丑还是不可外扬啊。”是啊，虽然耻于跟他们为伍，但别人还是习惯拿他们跟我们相提并论。“干点儿正事儿，好吗？”大约，我也只能这么跟他说了。只是，显然，没什么用。“我是流氓我怕谁，能奈我何？”的小纸条，人家就那么贴在脑门上。

无能为力，是的，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好在，也不全是这样。同样是2018年，屹尧科技不但在国内继续保持高速增长，在海外也取得了飞跃式发展。意大利和日韩继续迅猛增长，德国那边的TOPEX+也已经打开了局面，有了持续的定单。俄罗斯市场进入正轨，东南亚市场更是多点开花。2018年，屹尧科技在海外市场上最让人伤心的地方，是马来西亚，刚去那边洽谈合作的王总，虽然合作谈成了，但是崴了脚，现在还拄着登山杖。明年，我们会去迪拜，去河内，去任何一个有机会证明中国制造品质的地方。去告诉那里的人，中国的微波消解仪，已经很好用了；去让更多人知道，中国有一家靠谱的仪器公司，叫屹尧科技，它也是中国制造。“还不如到海外注册个公司，卖起来哪儿还会这么费事儿？”这是阿联酋那边的代理商提议的，他不是第一个这么提议的老外，通常这么说：“东西不错，但，可惜是中国的。”

是中国的又怎样呢？2018年就要过去了，在最后一周，屹尧科技的服务工程师们忙着四处装机，生产部那边近乎供不应求。同样四处奔忙的是应用专家，他们在北京《2018分析检测技术与仪器发展创新论坛》上讲座，在杭州的《浙江省样品前处理技术创新会议》上讲座。杭州的讲座结束后，有老师特意走到我们展台说：“真没想到国内的微波消解仪已经到这水平了。”是啊，微波消解仪不算什么大设备，一个前处理仪器而已，确实也不怎么受关注。在这个不怎么被关注的细分市场，屹尧科技已经努力了近二十年，并在2018年通过了国家重大仪器专项的验收。一路走来，有太多让我们感恩的人和事儿，科委的领导，学会和协会的领导，众多同行的帮衬，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客户的信赖和支持。“其实除了耗材贵点，他们家的用得也挺好。但我们也愿意给国产仪器证明自己的机会。”这是12月份一个进口品牌的用户亲口对我说的。对此，我们唯有感激，并尽全力，去对得起这份信任。

“难道把问题留给下一代？”倪总在2018年被采访时如是说。是的，至少在微波消解仪这个领域，我们应该不用让下一代为难了。在他们长大前，我们希望能做到——不管是在世界上哪个角落，中国的微波消解仪，都不会被别人要求便宜一点，仅仅因为那是中国人造的。

2018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那一年，金庸走了，一个叫徐晓东的人开始“武林打假”；那一年，我们直面头号强国的贸易战，醒悟很多方面差距的确还很大，但我们没有倒下；那一年，《我不是药神》催人泪下，然后人们再次愤怒地发现，疫苗也有人敢弄虚作假；那一年，个税开启专项扣除了，因为工作的人不只是赚钱，还要养家；那一年，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但，却也还没有老，我们一直在努力，希望留给孩子们一个更好的国，更好的家……